次日一早,天光大亮,行宫前头毁于一旦的赛场被连夜清理干净了。
    地上野兽的血迹和皮毛都被打扫干净了。
    除了淡薄的血腥味久久不散,反倒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的浓重之外。
    这个地方已经看不出曾经发生过惨烈凶险之事的痕迹了。
    华阳宫里的气氛,比官家圈红秋决前的那日还要凝重几分。
    这会儿在凤凰山上避暑的当官儿的,不管是朝中一品,还是微末小吏,只要有品阶的,有一个算一个,都应召进了华阳宫。
    所有人都低着头,站在大殿中。
    景帝赵益祯正襟危坐着,脸色阴沉似水,眼帘低垂,手在桌案上不动声色的敲击着。
    “哒,哒,哒”
    的声音,颇有节律的在大殿中盘旋回响。
    大殿中的人噤若寒蝉,这声音落在耳中,就像是催命符一样。
    秋后算账的后劲儿太大了。
    “余忠,给诸位大人上茶。”
    赵益祯掀了下眼皮儿,淡淡的掠了大殿中众人一眼,一开口就让人心惊肉跳。
    余忠躬着身子,领着一队内侍,挨个往朝臣手里塞了一杯茶。
    杯盏是上好的白釉,里头一汪浅碧色的水波荡漾。
    清香的茶水格外清澈,简直一眼到底,可以看见自己映在杯盏愁苦的脸。
    杨宗贤的官阶不高,可爵位高,身为小娘娘杨太后的兄长,贵为杨国公,自然站的离景帝最近。
    他都不用抬眼去看,就能感觉到赵益祯周身喷薄欲出的怒意,他吓得够呛,手抖得厉害,都快将茶水给洒了出来。
    “国公爷,这是陛下赐的酒,可不要洒出来。”
    余忠笑的如同一只狡黠的老狐狸。
    这笑容落在杨宗贤的身上,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,一刀一刀下去,不见血却疼得厉害。
    他低低的道了声谢,颤声问道:“余,余总管,陛下,这,这是,要赐死吗?”
    余忠笑了:“国公爷这是说哪里话,陛下这是心疼诸位大人站的口干舌燥的,赐一杯茶让诸位大人润润喉,国公爷想多了,想多了。”
    都是千年的狐狸,就不必当着人说鬼话了。
    余忠这话,在场之人着实没几个相信的。
    反倒吓得越发狠了,都和杨宗贤一样,抖若筛糠。
    昨日赛场惨案发生的时候,他们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,竟然把景帝和两宫太后给丢下了。
    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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